酒歌：苍山的呼告
高高的苍山啊，它高得好像
要抛下了洱海
高高的苍山啊，它宁可夏日
迎头遇上大风雪
好让它们一起呼告：
苍天啊苍天
2014.3.30
你知道……
铁笼中攀爬的松鼠，不屑于螃蟹歪歪斜斜的步伐
被压制的饼干，嘲笑浑圆的苹果被切成两半
蜘蛛的口水织成了网
学童抽屉里的蚕，为人类久远的纺织业自我献身
你有一颗老心脏
它受过热烈的鼓动，又无数次倒吸凉气
在你沉默时，它探头探脑，如花朵般仰望
它将为你守到最后。你的身体终将是一个墓地，只为
厚葬它
没有墓碑。惟有铁轨间退无可退的青草，以其卑微的高度
哀悼它
2014.3.17-4.6
无梦的少年
少年把竹篓伸进水塘里
使劲地摇晃，一篓子红薯
彼此撞来撞去，每一颗
都成了红一块、白一块
每一颗都体无完肤
从竹篓里，从千篇一律的劳作中
他从来没有等到过
童话书里随便就可以碰到的
大英雄、小精灵
而近似于魔鬼的东西，比比皆是
2014.3.27
雨后
大河涨水了
整整一夜的雨
下了多少惟有大河知道
添了多少泥沙惟有大河知道
河岸边金色的油菜花
献上了她的织锦
如物归原主
如平静的祈祷
河水上的泡沫是个例外
激流下它们原本是抱团的
现在，它们纯属
多余又轻浮
2014.3.29
倦怠的日子
倦怠的日子，你不得不频繁调整坐姿
如果，在你对面是你钟爱的人
你不会这样
你坐实了相对论通俗的比方
你不得不频繁转换话题
或者沉默。你一次次试图回避
如果谈论你倾心的事物
你不会这样
你一次次转移视线
即便在你对面或你身边
是令你倾心的人
你已不能爱，不能拥抱
倦怠的日子，你的双手缠绕了太多
别的东西
2014.4.5
我没有拍下父亲的遗容
我没有拍下父亲的遗容
那必是他不喜欢的样子
太猝不及防，他惊惶如一个孩子
失手打翻了什么，为此深感愧疚
他不能求助于自己了
那永久的沉默里，有最后的请求
雷电，细雨，乍暖还寒
春分已过，泥土已经松软
鸟鸣百转千回不绝于耳
惟有燕子知晓何谓新泥
而我知道，没有了父亲的春天
是不一样的春天
“老来惜花心已懒”。犹如落花
不是一朵一朵地掉
而是一瓣、一瓣地落
这一朵上的一瓣
那一朵上的一瓣
混在一起，不分彼此，谓之缤纷
他不再环顾任何事物了。也许
他曾设想临终之际：像一个孩子那样
突然犯困，就闭上了眼睛
他是突然犯困了，睁不开眼睛
热血之躯也有挡不住寒气的时候
何况，他已垂垂老矣
留下了最后一声叹息，和后脑上的瘀伤
他失血的面容里有最后的请求：
“不要悲伤地想起我，不要让
落在我头上的重重一击，再成为你们的
心头之痛
可以陪我喝点酒，可以和我
谈点别的。”
2014.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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