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在T型台上迈着猫步的模特儿们
和铁碗里的女模特儿之间
我感到我涂满脂粉的脸
也红了一下
2016.2.25
雪柳
从花市上买回了几枝雪柳
供养于深花瓶中
阳光下，枝头簇拥的、细细的白花
像一所小小的幼儿园
一张张小嘴，窃窃私语
它们不知道
它们将会成为苦孩子
苦孩子的脸，再好的天资也不见踪影
但有新发的绿叶
从枯枝上长出来
这校正了我的认识：枯枝
不等于枯竭
相比于绿叶，花是娇贵的
相比于凋零的花，绿叶
姑且算作安慰，甚至
粗枝大叶，也是好的
多少回，幼稚的花
诱发我们的幼稚病
多少回，绝望的心，又让我们
沦为刀斧手
2016.2.29
广玉兰
早春的广玉兰
像信心满满的学生，提前交卷了
但是悔恨，来得那么快，那么快
2016.3.4
春晓
草地上满是落花，春梅、白玉兰
一只狗在那里狂叫
仿佛这不是花园，而是狗窝
它扭头，冲着它的一条后腿
从它的怒吼中，可以听出
那伤害令它痛不欲生
可以听出它在苦苦央求
它已经跪下去了
过往的路人只能投以匆匆一瞥
这是一只流浪狗
排除掉极端手段，让它安静下来
可能性微乎其微
百鸟争鸣，依然是美好的春晓
母亲从孩子的头发上捡出落花
而孩子追问：那狗怎么了
明天它会是什么样子
明天，它会在哪里
他多么希望母亲能给出一个答案
好让他记得：鲜花、飞鸟
好让他忘掉：那只狗苦苦吠叫
它的痛处，一团漆黑
2016.3.5
咏物诗
你有唯心主义的爱
我只有唯物主义的诗
——像没有来得及吃完的
饺子一个紧挨着另一个一个个
皮开肉绽
来吧，狗狗
我有唯心主义的爱
而它只有
唯物主义的胃口
2016.3.8
春日即景
光秃秃的杨树，白纸上的速写
白杨的春天还未到来
一只鸽子在那里停歇
倘若白杨一身新绿，我是看不见那只鸽子的
正如我能听到喜鹊在樟树丛中鸣叫
却看不见喜鹊的身影
那只鸽子东张西望，过了好一会儿
我才发现另一只鸽子，在下方的枝头上
它们这样待在一起，会待多久呢
这一只更为沉静
一辆小车鸣笛而过
先前看见的一只鸽子振翅而飞
而这一只还在枝头上
它似乎更老，似乎更愿意
留给我遐想的时间
它也左顾右盼了
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啄着什么
它不需要作出什么决定
也就不会刻意推迟什么
我的猜想已由“它什么时候飞走”
变成了“飞走的那只会不会回来”
无形的僵持。无所事事的观望
也要进行到底。那只被我视为老的鸽子
终于飞起来了，它的身影转瞬之间
消失于樟树林中
高大的白杨树，显得更加
光秃秃的
当我从屋子里出来，再次凭栏而望
我看到那里有几只椋鸟
这是一帮口技表演家，专擅模仿
光秃秃的白杨树，成了它们的临时舞台
我该为这首平庸的诗感到惭愧吗
白杨枝头怎么可以指望发现火鸟
2016.3.12
